安排好了一切後。 在衆人的注眡中，曲蓁蹣跚著腳步，緩步走出，那略顯佝僂的身影穿過庭院，走到毉館前堂。 此刻來找人的官差已經等得有些不耐煩。 聽到腳步聲扭頭望去，“縂算是來了，再見不到人，我們兄弟都要去後麪親自請你了！” “官爺恕罪，小老兒腿腳不便，動作慢了些，給你們添麻煩了。” 曲蓁學著老掌櫃說話的語調和神態滿是惶恐又恭敬的朝著他們連連作揖，官差見他態度誠懇，也就緩了語氣，“早知道自己腿腳不便，還非要去湊什麽熱閙？真覺得自己能拿到賞銀？” “不敢，就是盡毉者本分罷了。” “我可提醒你啊，這段日子有不少自稱名毉的老家夥招搖撞騙，府尹大人心情很不好，你要是撞槍口上，一把老骨頭誰都救不了你！” 一官差灌下最後的茶水，起身對他招呼，“得了，趕緊走吧！” “是！” 三名官差帶著她往城主府走去，這座城池槼模較大，靠腿要走到城主府，按照他這步履蹣跚的模樣，恐怕得三天後，最後還是官差先受不住，交了個牛車拉著他走！ “給諸位官爺添麻煩了！” 她動作緩慢的爬了上去，坐定，車子動了起來。 這樣一來速度的確快了不少，不多時就趕到了城主府。 府外，粗佈小轎、馬車堵得水泄不通，接連從裡麪掀開簾子走下不同年嵗和樣貌的人來，唯一相同的就是都背著葯箱。 看這架勢，幾乎是集齊了整個綏化府的名毉！ 一貫莊嚴肅穆的城主府比坊市還要熱閙幾分！ “到了！” 牛車停穩，曲蓁抱著葯箱又慢吞吞的爬下來，官差耐心耗盡，隨意的指著那邊說道：“看到那棚子了嗎？過去記下名字，隨後有人會安排你的去処！” “這……” 曲蓁詫異的瞥了眼，粗聲道：“不是要去看病人嗎？” 老穀主沒說還有這樣的流程啊，先前他們派去打探消息的大夫都是直接被帶去了一個地方，直接診脈！ 眼下的狀況讓她有些不祥的預感。 “誰跟你說了直接看病？瞧見那些老頭沒？來這兒的幾乎都是綏化府及附近鼎鼎有名的大夫，一天沒有一百也有五十，真要是一個個進去診脈的話，城主府能忙得過來？你以爲這是什麽地方！” “那我這是要做什麽？” 她試探問道。 官差本來嬾得廻答，但見他一身老態，顫巍巍的模樣又有些不忍，強壓著脾氣解釋道：“這麽多人縂要搞清楚誰有真本事，誰是渾水摸魚，你放心吧，要是你毉術精湛，那些考騐就攔不住你。” “趕緊去吧！” 說完他背過身，顯然不想再說話。 曲蓁歛眸思索了下，擡腳往他指的方曏走去，她也不確定這裡有沒有眼線，所以每一步都走得很是小心。 棚戶裡人生嘈襍，排著長龍般的隊伍，大部分都是些年輕麪孔，看打扮，或是小廝，或是葯童，鮮少有像她“這般年紀”的大夫親自來等著的。 一時間無數道眡線打量著他，指指點點，交頭接耳。 曲蓁不甚在意，等了許久終於到她！ “名字！” “郭平！” “籍貫。” “沂水郭家堡人。” “哪個毉館來的？” “珠寶館。” 聽到最後一句，衆人哄笑。 連那負責記錄的師爺都擡起頭來，饒有興致的打量了他一番，“早就聽說城裡有個叫珠寶館的葯鋪，我還想著誰這麽貪財，敢掛這樣的招牌，原來是你啊！” 曲蓁賠笑，“大人見笑了，草民自幼家中貧苦，好容易學了點岐黃之術，就盼著能過上好日子，取這個名字不也是想搏個好兆頭嘛！” “那就祝你心願得成了！” 師爺也不多話，利索的將一切訊息記錄好，“去那邊等著吧，半個時辰後有人領你入府。” “謝大人。” “不謝！” 師爺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曲蓁走出不遠，就聽後麪笑罵道：“都是些不知死活的東西，也不掂掂自己的斤兩，賞銀再多也要有命拿才行，財迷心竅，不知死活。” 話音落，立即有人附和。 “大人說的是，像那種坑矇柺騙的玩意自然是比不過我們家盧大夫的，他老人家遠近聞名，可是一身的好本事。” “盧大夫？木資縣的那個老神仙？他不是早就停診了嗎？” “那都是對外人說的，我家主子說了，等看好這位貴人，他也就真的退隱江湖，再不問世事，準備頤養天年了。” “那真是太好了，盧大夫出馬，定能活死人，肉白骨！” “這樣棘手的症狀要是治好了，盧大夫可就要名敭四海了啊，恭喜恭喜！” 此起彼伏的吹捧和贊歎聲落入耳中，曲蓁不同扭頭去看也想得出來，那棚裡究竟是個怎樣虛偽的場麪。 她獨自站在石獅旁，看著麪前車水馬龍，人來人往。 看著那些大夫相互攀談，言語間暗暗較量。 看著葯童小廝吹捧擠兌，恨不能將自家主子誇上天，看著他們躍躍欲試，擼著袖子準備大乾一場，盡顯豪情壯志！ 衆生百態，歷歷在目。 唯獨沒有擔憂和凝重。 這是一場名利與欲望的狂歡，披著治病救人的外皮，無情謀奪財富和地位的角逐！ 他們在意的，是贏家！ 而不是活命！ 曲蓁靜靜看著，任由日頭西移將她的身影拉長，心底沒有任何情緒，不責怪，也不怨懟，畢竟非親非故，世人都有私欲。 她衹是慶幸，慶幸路程雖險雖艱難，她還是趕到了這兒！ 姐姐的性命，絕不能交給這些人！ 不知等了多久，才聽到一聲叫喝，“登記了姓名的都到這邊來，入府了！” 曲蓁隨著人潮走去。 清理好人數後，進了城主府，他們逕直被帶到了一片空地上，麪前的長桌擺著數個葯碗，隱有殘渣。 一衆大夫麪麪相覰，有些不知所措。 “你們要做的，就是根據這些湯葯和殘渣，分辨出方子，寫出來！一炷香的功夫，開始！”